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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7-12-11 00:00:00 来源:儋州文旅 点击量:2843次
海南,这座崛起的热带岛屿,每年迎接着数以万计的中外游客来此度假、旅游,秀美的自然风光慰藉来者,湛蓝的海水淘洗疲惫的心灵。在世人眼中,这俨然是一处度假天堂。
而穿越千年到公元1097年的大宋,海南还是一块未开化的蛮荒之地,光是天涯海角的流离就足以让人感到惶恐。
1.花甲之年被贬海南
从少年得意到垂老暮年,从帝都京华到南荒孤岛,一步一步地,整个宋朝历史上那个最高大的身影走向了琼州大地。花甲之年的苏东坡被贬海南,是生还是死,不得而知。
渡海即是生离死别,苏东坡在惠州时就决定不让家人陪同,最终只有小儿子苏过陪伴他到海南。离别之际,对于海南,苏东坡是心灰意冷的,甚至做好了死的准备。
他在写给友人的信中说:“某垂老投荒,无复生还之望。春与长子迈诀,已处置后事矣。今到海南,首当做棺,次便做墓。乃留手疏与诸子,死则葬海外,生不契棺,死不扶柩,此亦乃东坡之家风也。”
2.禁令之下艰苦度日
苏东坡作为一个贬官被流放海南,头上挂着“琼州别驾”的头衔,实际上没有什么实权。不仅如此,当时政敌还给苏东坡下了“三不”禁令:不得食官粮、不得住官舍、不得签公事。
然而,他刚一抵达儋州,便得到当地民众与昌化军使张中的热烈欢迎与款待。张中冒着生命和罢官的危险,将苏东坡与苏过接到官舍居住,并且每日好菜好酒招待。张中、苏过两人终日下棋,苏东坡在旁观战。有时,张中还向苏东坡请教公事,这给苏东坡痛苦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慰藉。所谓的官舍,在《苏东坡传》中所记,其实也不过是一所小旧房子,秋雨一来,房顶就漏,夜里苏东坡得把床东移西移。张中曾用公款修缮一番。
“岭南天气卑湿,地气蒸溽,而海南为甚。”那时的海南岛,夏天潮湿、气闷,冬天雾气中,秋天多雨,一切东西无不在发霉。苏东坡有一次看见好多白蚁死在他的床柱上。这样居住环境已经够艰苦了,但政敌还不肯放过苏东坡。
湖南提举董必察访广西时,闻知张中给苏东坡官舍住,还热情款待他,便立即遣派使者渡海,罢免了张中的官职,又将苏东坡父子驱逐出官舍。被驱逐出官舍后,苏东坡“食无肉,病无药,居无室,出无友,冬无炭,夏无寒泉”,生活陷入了困境。
苏东坡在海南的多数日子是难捱的,他自己说贬谪海南时为了供给衣食,卖光了酒器,只留下一个制工精美的荷叶杯自娱自乐。
儋州百姓懒于耕种,以打猎为生,五谷、布、盐、咸菜等都是从大陆运进来的,甚至大米都是从大陆输入的。当地人只吃芋头喝白水当做饭食。冬天,运米的船不到海南时,苏东坡也得靠芋头、白水维持生活。
3.秉性难改的乐天派
“初到儋州之时,苏东坡的感觉是到了一个非人所居之地。晚年再度贬谪的打击以及海南自然人文所给予的巨大反差,使苏东坡的心情非常低落,无边的孤独和落寞包抄而来。但是,如果让这种低落和痛苦永远延续下去,那他也就不是苏东坡了,他很快做出了调整。”
苏东坡曾说过,自己“上可以陪玉皇大帝,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”,天下没有一个不是好人。他和当地的读书人、村妇匹夫在一起,没有高低之分。与他们闲谈时,他常常席地而坐,听他们讲话。
有一次苏东坡郊外闲游,遇到一位背着大瓢在田间行走的老妇人,苏东坡问:世事如何?老妇答:世事如一场春梦耳。苏东坡以为她没有听清,又重复了一句:世事如何?老妇人再答:翰林富贵,一场春梦耳!苏东坡听后十分佩服老妇人,觉得自己比不上她。此后苏东坡就称她为“春梦婆”。
还有一次,苏东坡看见一位黎族青年妇女口嚼槟榔,手提竹篮正给田间耕作的丈夫送饭,便开口吟道:“头发蓬松口乌乌,天天送饭予田夫。”黎家妇女一见苏东坡吟诗,马上开口接道:“是非皆因多开口,记得君王贬你乎。”苏东坡再次为海南妇人所折服。
当地官民十分敬佩苏东坡的才华与为人,又同情他的凄惨遭遇,于是时常给他送来粮食、果蔬和猎物,后来还在城南给他盖起了三间茅屋。因为茅屋建在一片桄榔林里,苏东坡在宽慰之余便给茅屋取名“桄榔庵”。
“安居”下来后,苏东坡开始与黎民生活在一起,带领老百姓挖井取水饮用,上山摘采草药,帮助老百姓看病等等,与老百姓相处融洽,亲如一家人。
苏东坡在海南的物质生活很差,但过得越来越兴致勃勃。余秋雨在《天涯故事》中写道:苏东坡病弱,喝几口酒,脸红红的,孩子们还以为他返老还童了。有时酒没有了,米也没有了,大陆的船只好久没来,他便掐指算算房东什么时候祭灶,准备到他那儿美滋滋地饱餐一顿。
春天来了,景象更美,已经长久不填词的苏东坡忍不住又哼出来一阕《减字木兰花》:“春牛春杖,无限风光来海上。使丐春工,染得桃红似肉红。春幡春胜,一阵春风吹救醒。不似天涯,卷起杨花似雪花。”这种压抑不住的喜悦的节奏,谁能想得到竟是出自一位年迈贬官的心头呢。
4.苏东坡与海南的鸿雪因缘
在海南儋州,随意问哪一个当地人,大多都知道苏东坡。在他们眼里,苏东坡是古代伟大的人物,虽然被贬海南,但海南人民敬重他,他也为海南人民做了很多事情,留下了很多文化。
当时海南整体是半开化的蛮荒之地,当地人非常迷信,患病时没有医生,靠术士看病。唯一的治病方式就是杀牛祭神,每年从大陆运进来的牛都用于祭神,富有者多的杀牛数十头。
也有得病用药的人,但是巫师说神怒了,病不会根治的,于是病人亲戚拒药禁医,沿用杀牛祭神的土方法,结果“人牛皆死”。苏东坡是虔诚的佛教徒,设法改变这种不良风俗。他亲自到乡野采药,并考订药的种类,撰写医学笔记,为当地人探索出了治疗疾病的药物,如荨麻、苍耳等。
苏东坡到海南时,发现当地人不重视农业生产,都以贸香为业,多荒田,以打猎为生。李景新说,那时当地人还曾拿未长大的小老鼠蘸糖生吃。为此,苏东坡向他们进行“劝农”的宣传教育,说重视种麦种稷,才能满足生活需要;积极发展农业生产,才会带来长远的福利。他还热情洋溢地写下了《劝农诗》。
苏东坡对海南文化的影响巨大,开了海南文化教育的先河。苏东坡还没来海南之前,海南没有出过一个真正的读书人。他来海南后培养了海南第一位举人姜唐佐、第一位进士符确。
此后,海南人在科举考试中屡有斩获。据统计,经宋、元、明、清几代,海南共出举人767人,进士97人。这不能不归咎于苏东坡对海南教育的巨大贡献。在海南的历史记载中,海南人民一直铭记着苏东坡对海南教育的贡献。
《琼台纪事录》记载:“宋苏文公之谪儋耳,讲学时道,教化日兴,琼州人文之盛,实自公启之。”海南人高度评价苏东坡,可见当时苏东坡贬谪后对当地文教的影响与贡献是真实客观的。
5.苏东坡文学创作高峰期
在海南儋州的三年,是苏东坡在生活上遭受苦难最多的时期,却也是他文学创作的高峰时期,更是他人生精神升华到极致,对人生意义哲思体会最为深刻的时期。这一时期,他在苏过的帮助下整理杂记文稿,汇集成了《东坡志林》。
他还完成了对《尚书》的作注。据统计,苏东坡在海南诗作130多首,这其中包括他的和陶诗15首。弟弟苏辙曾这样评价哥哥的和陶诗:“独喜为诗,精深华妙,不见老人衰惫之气。”
北宋著名诗人黄庭坚则发出这样的感慨:“东坡岭外文字,读之使人耳目聪明,如清风自外来也。”由此可见,岭外的蛮荒之气并未使苏东坡的才气性灵打折扣,相反,一次次的磨难是对诗作最好的锤炼,最后幻化为文字的绚烂。
余秋雨曾经说过,苏东坡最好的五言绝诗是在儋州期间创作的《儋耳山》。李焕才说,被贬海南时期是苏东坡人生最后的辉煌,他在海南创作了上百首诗词,后来编辑成《苏东坡海外集》。另外,他还创作了论文、书信、杂记等体裁的文章。谈论苏东坡的文学成就,绝对不能忽视他在海南这个时期的创作。
公元1100年,朝政更替,元祐老臣获赦,六月二十日,苏东坡也遇赦北归。
作别时,苏东坡在澄迈留下了他在海南的最后一首诗歌《六月二十日渡海》:“参横斗转欲三更,苦雨终日也解晴。云散月明谁点缀,天容海色本澄清。空余鲁叟乘桴意,粗识轩辕奏乐声。九死南荒吾不恨,兹游奇绝冠平生。”抒发了遇赦北归的喜悦和离开海南的不舍之情。
苏东坡一生耿直,愈老愈艰,晚年被贬海南,原以为要老死海外,不料却遇上爱戴他的海南人民,不怪他临终前称“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”,把孤悬海外的儋州与黄州、惠州相提并论,由衷地道出他的感激之情。
苏东坡的一生,在政坛上大起大落,巨大的落差令人难以想象,十几年的贬谪生活是他生命中的主题,一生漂泊,垂老投荒,他经受了巨大的磨难。然而他仍然能够用超脱的方式调节自己,足见其胸襟之坦荡。
苏东坡在海南的这个时期成全了自己,也成全了一种伟大的人格,一种进退自如,超然人生的文人士大夫的最高精神境界。
林语堂说:“我们一直在追随观察一个具有伟大思想、伟大心灵的伟人生活,这种思想与心灵,不过在这个人间世上偶然呈形,昙花一现而已。苏东坡已死,他的名字只是一个记忆。但是他留给我们的,是他那心灵的喜悦,是他那思想的快乐,这才是万古不朽的。”
我们讲述苏东坡与海南的不解之缘,其实也是在讲述一个名字的记忆,更是在讲述苏东坡留给海南人民的文化财富与精神遗产。海南这块热土,曾经拥抱了苏东坡,苏东坡也在这块土地上留下了磨灭不掉的足迹。
之于海南,苏东坡是文化和精神的代言人;之于苏东坡,海南是最后的暮年生活,也是“人情不恶”的故乡,像一场梦,更像一次真真切切的“远游”。
时空穿越,岁月横亘,也许只有来到这里,在拥有近千年历史的书院行走,在千年古镇上逗留,寻访东坡先生的遗迹,触摸伟人的灵魂,才能自我领悟。
?来源:爱上苏东坡(微信公众帐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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